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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周东周是中国历史上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转化的重要时期,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土地所有制的变化,西周的等级制度逐步确立。与这种等级制度相适应,产生了完整的冠服制度。
春秋战国时期,出现了上衣下裳连成一体的“深衣”(上下一体的长衣)。作为汉装原型的深衣,在《礼记》中有记载:“古者深衣,盖有制度,以应规矩绳权衡。短毋见肤,长毋被土,续衽钩边,要缝半下”。“制十有二幅,以应十有二月,袂(袖子)圆以应规,曲袷(领)如矩以应方。负绳及踝以应直,下齐如权衡以应平。”
中国服装在这时就已经与西洋服装彻底分道扬镳,在形制的细节处、颜色上等都蕴涵有丰富的象征意义。
一般认为汉装自身显著的特点成熟于汉,至宋明仍保留有其鲜明的特征,即宽衣博带(宽松的服装,配有腰带及玉饰)、大襟右衽(衣襟朝右叠加的开衫,不用纽扣)、交领大袖(衣领相交,袖子宽大),整体风格含蓄柔静、随和典雅。风格最清晰的莫过于三个时期:魏晋、盛唐和宋明。其中魏晋和宋明是鲁迅所认为的中华民族有自觉意识的朝代。
魏晋时地主阶级世袭门阀贵族崛起,反儒倡道,老庄玄学盛行。此时作为“人”的意识觉醒,不拘小节,不做作,任其自然。如在鲁迅的《故事新编》中记载,“鸟有羽,兽有毛,黄瓜茄子赤条条。”认为衣服乃身外之物,可有可无。穿着也不拘礼教,甚至袒胸露脯。最极至的是放浪形骸,以天地为裈(裤子)的竹林七贤。这个时期是中国服饰史上男子士儒最为风雅潇洒的一个时期。士人流行飘逸的长衫,“得意而忘形”,如晋武帝间“冬天尽日不着复衣,但着单练衫五六层”。男子还崇尚扎巾,羽扇纶巾,颇有一种厌弃冠冕公服的风气。于是此时出现风度,风采,风姿,风韵,云中白鹤等自喻。女子形象也可以从敦煌壁画的“飞天”中看出,袖子宽大,衣带飘飘。
盛唐开放繁荣,也是服饰史上的一个高峰时期。华丽的服饰,体现出一个强盛民族的自信。唐朝的男女服形如西洋服装史高峰期——洛可可时期的两性对比,即男子的相对俭敛,不再穿裙。而多是圆领袍衫加襥头(一种搭拉两个脚的软帽子),一直沿用至明,并有严明的官服制度,“唐百官服色,视阶官之品”。武则天时还以不同的图案纹样来区别文武官衔。而女子服装则表现出空前绝后的开放、华贵和宽大。如从唐张萱的《捣练图》和周昉的《簪花仕女图》中可看出盛唐的典型女装,“慢束罗裙半露胸”。孟浩然《春情》中描写“坐时衣带萦纤草,行即裙裾扫落梅”,可见衣带和裙摆之长。白居易在《霓裳羽衣歌和微之》中写道“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都是当时华丽的时世装。
至宋明,随着汉文化的沉淀,服饰也表现的更沉稳严谨,形成了更严格的官服制度。同时,民间服饰的细节装饰也趋繁复。裙子式样修长,穿着时在腰间扎以绸带,带上垂绶环。尤其宋朝程朱理学强调封建伦理思想,禁锢人们思想,服饰美学上更趋向纤弱、拘谨,与当时的建筑绘画等其他艺术风格一致(建筑上白墙黑瓦,绘画上清秀简洁的水墨画和淡彩画)。并且此时缠足风盛行。明代资本主义萌芽,但服制仍多沿用宋制,同时随着棉丝的大量生产,民间服饰也异彩纷呈,多了些市井之趣。如将不同色彩拼接起来的“水田衣”。至此,中国服饰形成了非常完备的体系。从形制上来说,官服已经明确到可以用颜色和补子(胸前的绣花图案)指代官衔,如上海俚语中的“无啥花头”原意就是指没有什么官衔。一般男服都是“直缀”,即一种类似道袍的简单长衫,简单的服饰外形将男性的社会意义定义在“理性”。从寓意上来说,已经超越了简单的形象比喻,而发展到非常繁复的抽象寓意。如谐音,画鱼以代“余”,磬代“庆”等。
中国服饰虽是平面的一块面料,但知情的人都知道,里面蕴涵了丰富的历史文化沉淀,是一本书,可以慢慢品,细细读,而远非一种单纯的视觉艺术,成为神秘东方文化的杰出代表。
任何事物都不可能独 立发展,中国传统服装也不例外。一般服饰史学家认为,中国传统服装共经历了五次变革。确切地说,应是作为中华民族的主体——汉民族的服饰发展中,吸取外来的元素,引发了自身服饰上的一些变化的五次变革。
第一次是战国时期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把它作为第一次变革,是因其本身有着第一次主动地吸取外来民族服饰的意义。战国时期,赵国北方大多是胡人部落(少 数 民族),常有边界纷争。由于胡人都是上穿短衣下着长裤,搭弓射箭,骑马作战,动作十分灵活。而汉人军队都是穿长袍,坐战车,十分不方便,因此战争中经常处于不利地位。于是西元前302年赵武灵王开始改革,采用紧瘦合体的北方民族服饰——胡服,并教士兵学习骑射。当时这种改变传统的做法遭到了许多非议和阻挠,尤其是当时人们对北方胡人存在普遍的鄙视,他们不能接受向少 数 民族学习的做法。但最终赵武灵王力推,胡服骑射使得赵国成为当时的“七雄”之一,向北拓展疆土千里。而赵武灵王也成为历史上最早的改革家之一。但胡服骑射的目的主要用于战争,这次服装变革引进的裤子长靴等虽是民间也有穿着,但范围终究不广,并没有引起汉族服装的改变。
第二次是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南北交融。这一次是由于纷争的局势所造成的自由的交融,南北服饰并存。一方面这个时期战乱不断;另一方面各民族之间的交流大大增加,使得思想、文化还有生活习俗都空前大融合。北方各民族大多为游 牧生活,他们的服装元素有些至今仍影响了汉装的发展,如裤褶(上衣下裤)、裲裆(小背心),以前仅在军旅中穿着,后来也流传到民间。从当时一些表现劳动场景的壁画中,如《采桑图》可见,劳动人民的穿着其实是十分相似的,即都是为了劳动的方便而采取的较为合体的装束。但当时上层社会仍存在显著的风格区分,汉族(南方)主流社会仍崇尚飘逸的长衫。而当时流行总是从上而下,由上流社会先开始流行,而后市民跟着流行,因此这次的变革并没有影响到汉装的流行主体。
第三次是盛唐胡服的流行。丝绸之路引来的不只是“胡商”,还有“胡酒”、“胡姬”、“胡乐”和“胡服”等异国风尚。唐德宗下诏令“蕃客至京,各服本国之服”,因此长安街头各种装扮都有。他们穿戴各种鲜艳无比,令人眼花缭乱的服装,令唐朝人大开眼界。《唐书五行志》中记载“天宝初,贵族及士民好为胡服胡帽″。但当时只是男女对胡服的喜爱、猎奇,如学胡人骑马,流行甚短,个人认为称不上变革。而真正变革的,引起汉装变化的是外来佛教。此时印度佛学已渐被消化吸收,融入到汉文化中。如其中佛学对圆的追求,在服装上亦表现为珠圆璧润。女装袒领披帛,即使是男子也着起圆领衫。最终,这种服饰特点形成了这一时期的典型风格,成为中国服饰史上的一朵奇葩。这种空前的文化大交流,恰恰是由于国力强大、思想开放、无所畏惧地引进吸收各国文化,表现了唐代的博大胸怀和民族自信心。另外,这次变革最大意义在于,此时汉装对外民族服饰的影响也十分显著。许多外来的使节都将大唐的盛装带回自己的国家,并最终影响了他们的服装发展,如高丽和日本。东罗马帝国(即拜占廷帝国395-1453)时宫廷里也以穿着来自中国的丝绸等服饰作为最奢侈的表现。这也正印证了强盛者拥有流行的主导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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