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一奔 解读丽江模式

日前，当杨一奔应南开大学之邀前来作《纳西文明之光》的主题演讲时，身着纳西族服装的她连带着纳西古老而充满智慧的文化一起闪烁着光芒。这位被称为“纳西文化使者”的人，几乎句句不离她所钟爱的西部文化，讲到动情之处，她时而忧心、时而激昂，风格强烈。“文化是一种能力”，杨一奔这样解读了关于文化的定义，而她自己的“文化人生”也伴随着逐渐增强的能力，愈加多姿多彩起来。　　 “我是一个纳西族女人。”杨一奔在《中国作家》发表的散文《地球一奔》的第一句话就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记者在采访中又得知她曾经跟随民间组织行程八万公里，途径60多个国家环绕地球的经历，以及她担任云南丽江市负责文化、教育、接待、外事和招商引资工作副市长的职务，实在难以将这些头衔安置在一个人身上。 □文/王轶斐 人生转折二三十年前的丽江是云南的“口袋底”，其偏远程度可以想见。生活在“口袋底”里的杨一奔，21岁那年才第一次离开丽江到省城昆明，并被村里人称为“见过城门的人”。说起自己的种种经历，杨一奔用“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来形容。“我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读哥哥姐姐的课外书，并渐渐养成了一种爱好。人长大了，书也看了不少。后来，我成了丽江图书馆的馆长，更是每天和书打交道，真的算是‘读万卷书’了。但是没想到的是，在1998年自己真的有了‘行万里路’的机会———参加了‘潘德明（中国）环球足迹考察寻访团’环绕地球一圈的活动。可以说，这次经历成了我人生的转折点。” 杨一奔发表在《中国作家》上8万字的世界游记，记录了她在各个国家经历的奇闻轶事，她回忆说：“我们有4部国产车，20来个人，1998年6月18日从泰山脚下出发，沿古老的丝绸之路向西，从哈萨克斯坦、吉尔斯、乌兹别克进入土库曼斯坦，这是从东海之滨过黄河流域到戈壁沙漠再进入中亚国家的漫长旅程，而就环球之旅来说，仅是个开端。从登车的那天起，我们就吃在车上、住在车上、工作在车上，人都成了汽车的一部分。困难可想而知，尤其是生火做饭。要在行进中用汽油喷炉做好一顿饭确非易事，有时要花去三四个小时。”杨一奔除了每天抽空记录下自己的感受，还要完成团里的大量文字工作：“我的身体一直就很好，所以很多事情都是我主动承担下来的，可是没想到，因为路上太过辛苦，我在埃及的金字塔下昏倒了。”颠簸劳累，加上喝不到热水，吃不到蔬菜，路上浑浑噩噩的杨一奔在埃及平生第一次昏倒，同伴赶紧将她送进“大马士革”医院，经过抢救，她终于挣脱了疾病的纠缠。 回忆起这些经历，杨一奔说：“这次环球之旅，我有两个体会。一个是，在接触了太多的海外华人之后，我才深切地理解了‘爱国’的含义，他们太希望祖国强大了，祖国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他们才能在国外挺直腰杆。另一个就是，我真正感觉到世界就是一个村，我们都是成员，只是生在不同的国家，而祖国对一个人来说就是一个最重要最伟大的字眼。此外，在我从书本中摄取了营养之后，接触真实的世界，在身体力行中感受世界，对我来说是一生的财富。” 丽江模式刚刚度过中国第一个“文化遗产日”，杨一奔就风尘仆仆地来到天津，换上纳西族的传统服装，如数家珍般地将纳西文化介绍给南开学子。如何保护云南的文化遗产？如何保护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的丽江？杨一奔说：“当初丽江被联合国列入世界文化遗产时，它是唯一的一个活人居住的区域———并不是遗址。这要怎么保护？没有任何条例和经验，是大家慢慢摸索出一整套办法，这被联合国称为‘丽江模式’，成了保护这类文化遗产的范例。” 而关于丽江的发展模式，关于丽江的东巴文化、纳西古乐，种种非议也随之而来。面对诸多疑问，杨一奔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侃侃而谈，她的中心论点就是———丽江文化的商业运作和传统文化保护本身并不矛盾。 “是的，很多人在谈论丽江的美丽和它的商业化的问题。”杨一奔说，“我想说三点：首先，丽江自古身处茶马古道的重要位置，商铺云集。在元朝时，丽江的商铺就达到了1200个，而现在丽江的商铺只有1000个左右，所以丽江向来就是一个商业繁盛之地。其次，丽江是属于全人类的精神家园，来丽江的人都想在丽江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私人净土，但是心中的期望往往会打折扣，商业化的印象也随之而来，事实上和很多名胜景区相比，丽江的游客量并不是最多的。为了能让游客更好地享受丽江的美丽，我们也采取了一些限制游客流量的措施，减少丽江古城本身的压力。还有，就是丽江本土文化的流失，让人们觉得丽江少了自身的特色，我们已经在当地的小学普及纳西族语言，改造古城和保护古城的工作是同时进行的。” “现在很多人都知道了古老的东巴文字，这和当地人们将东巴文字引入工艺品的风潮密不可分，虽然这是一种商业行为，但正是这样才推广了东巴文字，让这种文化遗产得以传承。当然，现在这些工艺品中还存在文字使用不规范的现象，这需要专家进行规范。”对于几年前沸沸扬扬的宣科与纳西古乐的话题，杨一奔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当时有人对纳西古乐能否作为纳西族文化遗产被列入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品名录提出质疑，还对宣科进行的纳西古乐演出提出了异议，但实际上，宣科所进行的商业演出，真的将纳西古乐带到了全中国，乃至全世界。现在外国人听到纳西古乐，纳西古乐所代表的就不仅仅是丽江的文化，也不仅仅是云南的文化，它是中国的文化遗产，这是毋庸置疑的。试问那些质疑纳西古乐的人，徽班进京到现在二百多年，前身为徽剧的京剧已经发扬光大。明朝洪武年间从中原传到丽江一带的文人音乐，经过六百多年的继承、发展，难道不能成为具有自己特色的文化遗产吗？所以说，宣科所做的事情，确实是为民族文化遗产的传承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景美人更美去年年底，张艺谋的电影《千里走单骑》在其拍摄地———云南丽江进行了盛大的首映式。杨一奔身着纳西族的盛装，和张艺谋、高仓健站在一起。高仓健，这个在日本被电影界称为“神”的不苟言笑的演员，在丽江一直笑容可掬、平易近人。杨一奔谈起一个细节：“《千里走单骑》这部反映父子情的影片对高仓健来说，无疑是一次挑战，其实，丽江的美和浓浓的人情味给了他很多灵感。当高仓健再次来到丽江的时候，他向我提出一个请求———一定要见一见当时照顾他的宾馆服务员及其家人，当高仓健看见他们的时候，就像看到老朋友一样，非常尊敬地向他们鞠躬致谢，因为他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杨一奔由衷地说：“我想，丽江的风景虽然是美的，但比丽江风景美丽的地方世界上还有很多，而丽江之所以迷人，更得益于它的人美，以及它独一无二的文化底蕴。人人都想守住一片净土，古老的文化本身难以抵御强大的现代化进程，只有我们越来越多的普通人不断加入进来，一起来为保护文化而努力。我相信一句话———文化是一种能力。当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改变人们观念和生活的就是文化，这种力量容易被忽视，却又相当强大。” 此主题相关图片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