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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阳,是个什么去处?也许,知道的人为数不多。然而,知道的人,却一定会懂得那里的奥妙。
这里,似乎独为天之娇子,造物主赋予它最为丰富和耀眼的太阳;群山竞秀,铺陈着人间最为鲜活与瑰丽的森林绿色,蕴藏着地最为甜美的纯净山泉,流淌着这里才有的天来之水。更为奇特的是,这里孕育着绿绒绒、青悠悠的万亩草场……
红阳之水天上来,这是最具红阳万亩草场的特色。这里,笔者曾去过几次,但印象深刻的还是头一次。
那年初春,挂职红阳村支书、台拱镇党委副书记的张天闻先生计划利用万亩草场发展养羊项目,特邀笔者前往参谋。那是一个晴朝的早晨,万道阳光穿透深山密林,毫不吝惜地铺洒在苗乡的山间道、茵绿的田野上。林的阳雀、画眉鸟及各种叫不出喜的鸟争相啼鸣;鹰鹞、乌鸦在山顶上空低飞盘旋,怡然自得。
然而,我们毕竟没有飞禽那种“飞云直上”的能耐,只好靠三己的脚力,一步一步地在那山间道绕了一弯又一弯,爬了一坡又一坡,甩了一层又一层梯田,丢下道又一道的晨雾,之后,才登上了红阳寨背后坡顶的山梁。回头鸟瞰,红阳寨子已被甩在了深深的山沟里,由寨子到坡顶,七沟八梁的梯田层层环绕,如诗如画。
站在红阳背后坡顶的山梁上,又迎来了另一番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脚下,深谷千仞,林海幽幽;迎面高山半青半绿,青的为林,绿的为草;一条溪河由山顶跳出,穿林过崖,一泻千里,遁迹于千山万壑。
走在通往“万亩草场”的山梁上,有一条潺潺流水的沟渠,顺着沟沿走了一段路,一匹极陡峭的坡梁挡住了我们的去路。抬眼望去,原来那沟渠的流水是从那陡峭的坡顶跳下来的。张天闻先生告诉说,这水是由万亩草场的坡顶流下来的,部分落入那个万仞深谷,部分被人工引过山梁来灌溉红阳寨那七沟八梁的梯田。
沿着陡峭的山路一步一步的攀爬上去,路两边的灌木丛已越变越,代之是越来越密集幽深的草丛。那些从未见过的“高山鸟”有如飞蜂一般轻便,在草丛、灌木林穿梭来去,跳跃追逐,似乎一点也没有觉察有人走近他们。正当我们刚攀上一个山峁时,草丛突然“咕咕咕”地飞出了一只野鸡,着实地将我们吓了一跳。
由红阳苗寨到此时,我们已走了整整三个时的山路,脚有些酸了,肚子也开始闹叫了,于是我们便原地坐下来歇息,掏摸了一支烟点燃,让烟味冲刷麻痹着饥饿的神经。
“爬上那高高的山项哟,看那条条河也流,看那山山也秀美,在哪里安身都一样……”
“哦,多么悠扬动听的飞歌!这荒山野岭,深山老林里,咋会有姑娘在这里唱歌?”
张天闻先生说,那可能是打蕨菜的始娘吧。
不知何故,笔者与张天闻先生在听到这苗族飞歌之后,似乎全身的疲惫顿消了,也没有饥饿的感觉了,继续顺着那条崎岖的山路或上或下,或左或右地攀爬上去。在来到一片陡峭的山地上,有许多酷似村落的屋基遗迹,张天闻先生介绍说那曾经是一个古战场。明末桂王吴三桂、吴(孙)世藩(洪化年间)残部安营扎寨于此,生活繁衍百年。清雍乾农民起义首领包利、红银曾率部于此安营扎寨,建立根据地抵抗清兵追剿。咸同年间张秀眉领导的苗族农民起义,亦多转战于此,抵抗清军。许多年前,曾有人在此捡拾到一些已锈蚀了的砍刀、猫叉等兵器。张天闻先生还介绍说,在“遗址”对面的密林还有一个岩洞,洞里也曾有人捡拾到许多兵器,那岩洞曾是当地苗民战乱避难之所。
听着张天闻先生讲的故事,不知不觉又翻越了几道山梁,走到了一个宽阔平坦的去处,忽然听到了山上传来姑娘的说笑声。哦!刚才那悠扬的飞歌一定是她们唱了!我们试探着亮开沙哑的公鸭嗓唱了一首飞歌,企图逗引姑娘们下山来。而姑娘们虽也有意挑逗着我们,但她们没有下到我们所在的位置来,而是边唱着歌边往山那边坡顶走去。那时那刻,我们的心似乎也让她们那甜蜜的笑声牵着挪动、游走。走着走着,突然在一个山坳口上听到了如雷的水响;循声走去,在一片竹叶青青的坪地上,看见了一条清亮的溪水。张天闻先生告诉说,我们在对面山梁看见那跳下万仞高山的瀑布就是这条溪流跳下去的。遇见了这条高山的溪流,我们似乎巴把“追姑娘”的心事忘掉了,于是脱下鞋子、衣裤去与这清亮的溪水“亲热”了!溪水里有许多似鱼非趣的蝌蚪,每翻开一块岩石,里面均藏有一二个四脚鱼,据说该鱼当地称之为“角怪”,有毒,可入药,不能食。
水流高山顶,这是笔者有生以来头一次见到。为弄清那水的来源处,笔者与张天闻先生再溯溪而上里许,找到了一口宽约30平方米的深潭,那潭水清幽碧绿,有些许鱼在潭游动。原来,这溪流之源就源于此潭,而此潭离坡顶也不过几十米。在这1800米高海拔的山顶冒出如此渊深源长的泉水,真让人不可思议。
据张天闻先生介绍,这里位于雷公山北麓,海拔高为1600—1800米,年平均气温137℃,年降雨量1200—1400毫米,无霜期256天。这里,由于土地肥沃,海拔一千米以下生长着片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并生长着许多珍稀树种和生活着黑熊等许多珍稀动物:在一千米以上的高山上,生长着许多灌木林和连片的牧草,同时还生长着乌杆天麻、冰球子等名贵药材。由于这里土肥水美、物产丰富、草坡广阔,因而有人称之为“南国天山”。
两年后的一个炎炎夏日,笔者再次去到了红阳万亩草场。此时,见到这里发生了许多变化,在初次发现“天来溪流水”的坪地上,已搭建了四五个羊圈及茅棚,茅棚四面草坡上黄、白、黑山羊成群,“咩、咩”的羊叫声成了草坡上的主旋律。场主张天闻先生为迎接笔者的到来,特意宰杀了一只羊羔来招待笔者“这里离周边寨子较远,没有电,晚上只好烧着熊熊火,笔者与场主张天闻,还有几名场里员工,家就围在火坑边烤2羊肉吃,喝着张天闻先生由红阳家里带去的米酒,唱着当地的苗族飞歌情歌,把那个静静的山野闹得欢腾起来。
翌日,天未放亮,找们就早早起来,攀爬到了山的制高点去观看日出。等着等着,天边渐渐泛白,脚下一片茫茫云海,飘动的云海偶尔露出许多峰巅与山梁,有如一只只帆船或岛屿。鸟瞰无边无际的云海,有如身临万仞高天、飘飘欲仙的感觉。不多时,那天让渐渐泛红,那雾的颜色也由白变成粉红.那半点鲜红鲜红的太阳,有如婴儿开始挣扎离开母体的瞬间,喷薄而出,逃离出了茫茫白雾的束缚,将那耀眼的光茫送给了露出雾面的所有峰巅山梁。那天早晨,我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那耀眼的阳光将地的雾罩全部驱散之后,我才慢慢走下山去。
“爬上高高的山顶哟……”
当笔者正下到半坡上时,又听到对面坡飘飞来了头次到这里曾听到的那支悠扬的飞歌。循着歌声望去,只见那条连接着对面坡的山路上,正有两个打着红伞的姑娘往这面山坡走来。当笔者正感到狐疑之时,张天闻先生赶忙解开了疑团。这里原来是连接南刀苗寨和红阳、翁腮、交片等苗寨的必经之路。以往土匪经常在这个地段出没抢劫,因而凡出嫁的女人,家里都要请人持刀、枪护送。如今社会安定,且这里已变成了牧羊场,周边苗寨的妇女们来去路经这里,再也不用担心有土匪、强人抢劫了。
在离开红阳万亩草场之时,我想,假如能允许,我愿变做一只自由自在地驰骛在草场上的羊羔,每天观赏日出的亮丽,每时分享牧草的芳香,每刻倾听着路经这里苗姑娘们悠扬的飞歌,日夜厮守着那条甜美清亮的“天来之水”!(作者:张少华 原台江县文联主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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