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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朝科来源:布依在线·夜郎文化研究《史记》说“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夜郎国的地域,以北盘江流域为中心,包括今贵州除东南部、广西西部北部、云南东南部、四川南部部分。笔者从“语焉不详、歧见叠出”的古文献记载,古今学者为揭示夜郎的著作与文章中,从50年代以来所发掘出土的文物中,从今天的民族遗风遗俗,所透露出来的一些信息,得出一个印象:布依族与夜郎有关系。有关夜郎的记叙,首见于《史见·西南夷列传》,此后《汉书》、《华阳国志》、《后汉书》、《水经注》等古文献也有记叙,现节录如下:“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其西靡莫之属以什数,滇最大;自滇以北君长以什数邛都最大;此皆魋结,耕田有邑聚。”“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步,足以行船。”“西南夷,在蜀郡徼外,有夜郎国,东接交趾,西有滇王,北有邛都国,各立君长。”“夜郎者,初,有女子浣于豚水,有三节大竹流人足间,闻有号声,剖而视之,得一男儿,归而养之,及长,有才武、自立为夜郎候。”“郁水,即豚水也。汉武帝时,有竹王兴于豚水,……遂雄夷濮。”“南越食有杞酱,蒙问所从来,曰‘道西北牂牁江,江广数里,出番禹城下’,蒙至长安问蜀贾人,贾人曰‘独蜀出杞酱,多持窃出市夜郎……南越以财物役属夜郎,西至同师亦不能臣也。’”“蒙入见夜郎王多同,约置吏,令其子为令。”“滇王与汉使者言曰‘汉孰与我大?’及夜郎候亦然。”“蒙窃闻夜郎有精兵十万浮船牂牁江……。”“立,谕告夜郎王兴,兴不从,立请诛之,未报。乃使数十人出行县,至兴国且同享,召兴。兴将数千人往至亭,从邑君数十人见立。立数责,因暂头,以兴头示之,皆释兵降……兴妻父翁指、兴子邪务纠二十二邑兵反,时天大旱,立、攻绝其水道,蛮夷共斩翁指、持首出降。”从上属史料,可以看出夜郎地域、族属、政治、灭国原因等情况。《管子·小匡篇》记叙公元前651年春秋时期齐恒公在葵丘会合诸候所说的话,与夜郎也有关系。该篇“余乘车之会三。兵车之会六,九合诸候,一匡天下,南至吴越、巴、牂牁、不庚、雕题、黑齿、荆夷之国,莫为寡人之命”的牂牁、不庚是夜郎国之前身国。有学者指出不庚就是布依,应是夜郎族属。众所周知,汉民族对外族人外国人多称为夷、蛮、番。布依族源于古越人,是百越骆越之一支,古今繁衍于聚居于北盘江流域,史学家、民族学家认为布依族是贵州的土著民族。既然是土著,西汉夜郎时期的濮、僚,当为其先民。濮的民族,首见《尚书·牧誓》“庸、蜀、羌、髳、微、卢、鼓、濮人”的记载,以后史书多用“濮”作族属记载。何以为“濮”,不见史考。笔者相信出自布依族对人们群体称谓首发口音“濮”音。布依语言来自濮越人,自称为“布依”或濮夷、布越。称汉族为“布哈”,称苗族为“布尤”。首发“布”或“濮”的口音,因为对人及人的群体常发“濮”音,被史学家记录作的族称。苗族人以蚩尤为首领,以蚩尤为祖先,语言中常讲到蚩尤,布依族称苗族为“布尤”两者接近是与此有关。正如布依先民经常发‘濮’音,被作族称,这是必然,还是一种巧合?世居北盘江流域的布依族先民不是濮,那是什么族呢?秦汉虽有少数汉人进入夜郎,但被融合了。他族又无在此时迁入的记载,“濮”,非布依族莫属。布依族为古越人后裔,何又为濮了呢?此时夜郎之濮,为越的变称,因为此处民族主体未异动。此后《华阳国志》又叙“谈稿县有濮僚”。谈稿原为牂牁群,其地在普安、盘县西及云南富源,蜀汉划建宁郡。又叙“兴古郡多鸠僚濮”。句町县,古句町国名也,其置自濮,王姓毋,汉时受封迄今(注:迄今是指到晋时,《华阳国志》成书时间)句町县西晋划为兴古郡(即兴义)。何又出“濮僚”?有研究者认为是濮人出现了僚人,或濮称变为僚称。本文认为濮与僚本为一名,以“濮僚”称,才是完整的民族称谓。若深研,称濮时,本应称僚,僚才是真正的民族实体。僚一侥,汉话音近,布依族至今还有“濮侥”的自称。即“濮僚”的自称,“侥(僚)在布依语语中,是呼也有“我们”、“大伙”、“集体”、“民族”之意。“濮僚”名可上承古越,下接布依(濮僚—僚侥),是古濮僚与今之布依族的族脉主线,或曰“一脉承袭”。晋成汉李寿政权时,虽有少部分僚人北上被同化,僚的主体还在夜郎,布依的先民没有大的迁徙。隋唐及宋布依先民称为“蛮”与“蕃”(蕃音播),多加方位称为“西谢蛮”“南谢蛮”“罗蕃”、“芦蕃”等。至元时有“栖求等处仲家蛮”的记载。仲家之族名起于元,盛明、清至民国。因布依族人事水稻种植而被称为“种”家,即“仲”家。布依族在历史长河的族名还有其他称谓,出现过多种变称,但是族脉承袭,可归纳为:越—濮—僚(或濮僚)—蛮—蕃—仲—依(布依),具体些则是:越人,即濮越=布越(上古至殷商及先秦时期)。濮人,即濮夷=布夷(西汉时期)。僚人,即濮僚=布僚=濮侥=布侥(东汉末,两晋及隋唐时期)。蛮与蕃,“蛮”、“蕃”之名含其他民族,是呼不成族称。暂用。(唐宋时期)。仲人,即仲家=种家=濮仲=布仲(元、明、清至民国时期)。布依人,即布依=布越、濮越=布依(公元1953年以后法定名称)。现今布依族名,是1953年经过本民族内部协商经中央人民政府批准的法定名称,用汉字行文称只能用“布依”而不能用其同音、近音的汉字如“濮越”、“濮夷”称谓。夜郎是神秘的,竹王传说故事更添色彩。竹王故事流传至今,影响很大。今之福泉境内有“竹王城遗址”又名“羊老古城”,据文史部门提供的资料并附图片说,遗址是根据竹王故事修建的,最早修建时间已不可考证,现今遗存是清康熙年间修建的,遗址城墙全长4500米,厚4米。城门洞高4.5米,宽3米、长6米。今桐梓有竹王词,安龙有竹王三郎祠,六枝纸厂处(地名)有竹根水,传说为竹王水,酷似竹王故事中的“王以剑击石,水出,今竹王水也”。据说,四川、广西也有竹王庙、祠等祭祀建筑。因此,人们至今仍在围绕竹王故事寻迹夜郎,讨论竹王的族属。竹王生于豚水,兴于豚水,王于豚水。豚水,前已叙述经考证为今之北盘江。北盘江流域为布依族古今之聚居地。布依族的先民“濮僚”是夜郎的主体民族,竹王族属当属“濮僚”。有一说,越人为避暴秦遯水到贵州,竹王可能是布越(僚)后裔。遯即避也,逃也。越人避秦通过西江、红水河、北盘江水域逃到贵州。据考越人多次回到贵州为什么呢?有研究者认为,布依族最早先民是人类三大发祥地“元谋人”群体脱离朦胧状态沿“十江”而下,扩散至各地,包括今之东南亚,到我国东南沿海等南方的群体史称“百越”。它们在那里建立了河姆渡斑烂文化。后来因自然与政治原因曾多次迁徒。公元前7000年-6000年因转卷虫海侵,有一部分回到贵州。舜时期进入中原参加华夏联盟的越人,因殷商革夏,又经沅湘及巴属展进入贵州。留在东南沿海越人,建立了吴、越的越人国家。越国在战国末期称霸。楚灭越,大批越人流离逃散,又有一部分人回到了贵州。公元前214年秦开岭南,五十万秦军追杀陆梁地越人,其中一部分人被迫沿西江,遡江水到豚水与那里越人滞留者后裔重合,形成了人数众多的民族群体“濮僚”。越人知道他们先祖迁徙路线,遭厄后,又沿原线返回故地。越人光辉历史,在子孙后代中广泛流传,形成了他们重振旗鼓,重新立国的意识,被称为竹王的濮僚人,顺应历史,统一内部,自称为夜郎候,建立了夜郎国。可以想象得一个人口众多聚居的民族,能够容忍一个外族充当他们的领袖?如果出现这种情况,必然发生战争,这种情况,便是汉王朝为了扩大疆域,统一夜郎,与夜郎发生的战争,并以夜郎败灭国而告终。因此,竹王族属也非濮僚莫属。夜郎崇竹,以竹为图腾,布依族人崇竹与竹王有关。布依族人生养死葬节日仪式日常生活无不与竹有关。1993年,笔者有幸应邀请参加全国第三届民族艺术节观摩,在开幕式上,五十六个民族文艺工作者出场亮相,表演具有本民族特色文艺节目,接受检阅。在每个民族文艺队伍前面,都有一个人手持具有本民族特征吉祥物或器物作为象征。这些民族象征是通过族源,民族性格、信仰、崇拜物、生活习俗等来表现的。有的是羊、有的是牛、有的是雄鹰,有的是乐器。在五十六个民族当中,唯有布依族一个民族是以竹节来作为民族象征。这是与竹王故事有关的,其底蕴内容十分丰富。也就说明了布依族崇竹,视竹王为其先民。由布依族先民——“濮僚”建立的夜郎,是什么样的国度?有人认为夜郎不具备历史学和政治学中的国家,有人认为夜郎只是个族称,不具备“国”或政权的含义。有人认为夜郎是原始社会组织,即部落或部落联盟。史学界普遍认为夜郎是民族地方政权,称为方国与帮国。笔者认为夜郎是一个早已跨越部落与民族,处于奴隶制向封建制过渡的早期国家。据贵州出土文物,夜郎地区公元前3000年出现了青铜,进入青铜器时代也只比中原地区晚六百年左右,作为大的历史时段,这个时间差距并不算大。春秋时期牂牁国与中原诸侯国同为一个时期。早在中原诸候国争霸之时,夜郎已经完成统一内部、统一地方,建立了国家。夜郎的历史步伐并没有迟缓,夜郎与中原诸国历史进程,在时间上并没拉得很大。《史记》记载唐蒙上书汉武帝“窃闻夜郎有精兵十万”,军队是国家政权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国家的统治工具及象征。没有军队,夜郎何以能统一、何以能建国和卫国?“唐蒙入见夜郎王多同,约置吏”。多同显然是以一国之君,接见汉使,讨论两国关心的问题。夜郎属的诸小国的君、邑长,既是各自的君邑长,又是听令于夜郎的臣子或地方官。见于史书记载的“兴妻父翁指”似象国相,“兴子邪务”当为王子,并有实权,否则那能在夜郎王兴被计杀后,调动二十二邑的兵力与汉军抗衡呢?从《史记》简单而又隐晦的记叙看,可以想象得到,双方兵力颇具规模,兵戎相见,刀光剑影,杀气腾腾。“时天大旱,立,绝其水道”算是天要灭夜郎吧。否则,不知道这场战争要打到多久?以上这些说明了夜郎国国家机构与国家政权性质。在认识夜郎时,我们不应把夜郎国国家机构与汉王朝那样完整与庞大相比,更不能以今天的国家概念去苛求夜郎。夜郎灭国至今已有两千多年,夜郎王沉睡也在两千多年了。与夜郎同时的滇王的陵墓经考古于50年代在云南晋宁石寨发现。出土了一批有研究价值的文物,其中有滇王印。在夜郎与滇受汉封王之后的句町的王陵,分别于1969年和1972年在广西西林普驮屯附近发现,有铜棺葬一具和铜鼓葬一处。从随葬有铜鼓和金线珠襦(已成残片)为王者权力象征与王侯丧服,被肯定为句町王墓葬。至今,夜郎王陵墓、王印及臣属陵均尚未发现。夜郎王陵墓夜郎王印既是当前夜郎考古的重点,也是引人注目的焦点。寻找夜郎王陵墓已确定在布依族人聚居的北盘江流域。夜郎王印何在?是随墓而葬呢?还是被窃夺遗失?能否再现呢?还是密藏重点区域不为后人所知,还是密传并仍在今天布依族人的当中?历史等待我们去揭开其秘密。(本文为1997年贵州省布依学会第二届第二次年会暨第六次学术讨论会获奖论文。见《布依学研究》之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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