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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有清代百余位驻藏大臣,良莠不齐,贤愚各异,臧否互见。然瑕不掩瑜,在近200年的驻藏大臣制度史上,不乏出类拔萃、政绩卓然者,甚至奋不顾身,为国捐躯,如傅清、拉布敦是也。 傅清,姓富察氏,满族镶黄旗人。初由闲散授蓝翎侍卫。雍正二年(1724年),累迁晋正黄旗满洲副都统。乾隆五年(1740年)授天津总兵。九年(1744年)以都统衔再次被派赴西藏,与驻藏大臣纪山共同掌政。 拉布敦,姓董鄂氏,满洲正黄旗人,初由闲散袭其叔父祖勒尔图三等轻车都尉世职。雍正年间随征准噶尔有功。乾隆初年官至定边左副将军、古北口提督。乾隆十三年(1748年),曾短暂驻藏办事一年被诏京。十四年末门1750年)第二次履藏换纪山,协助傅清共理西藏政务。 在傅清、拉布敦两次驻藏办事之前后,噶伦颇罗鼐协助驻藏大臣总理西藏政务近20年,他通过在政治、经济、军事和宗教等方面一系列的改革,励精图治、针砭时弊,终于使西藏地方从长期生产力水平低下及由于准噶尔侵扰西藏战争(1717年)、青海罗卜臧丹津叛乱蔓延西藏边境战争(172年)和西藏上层噶伦之间因争权夺利引发的卫藏战争(1727年)带来的经济拮据、财力桔竭、生产凋敝、民不聊生的困境中解脱出来,西藏地方逐渐恢复到社会秩序安定、生产发展、仓康丰实、政教蕃盛、人物庶富、百姓安乐的升平景象,人民也得到了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这不仅缓和了日益尖锐的社会矛盾,而且促进了多民族国家的统一大业。由于颇罗鼐的治藏功绩和他坚定地站在维护祖国统一、民族团结的立场上,对中央政府克尽忠诚,实心效力的一贯表现深得朝廷倚重和赏识,累官爵王台吉、孜本、噶伦、贝子、贝勒、郡王等,他也由此赢得了人民的支持和信赖。 公元18世纪中叶,由于西藏部分僧俗官吏、贵族嫉恨和反对颇罗鼐长期当权,公元1746年,达赖拉章索本堪布达克巴达颜指使秘书仓吉,以咒术诅咒颇罗鼐。颇罗鼐疑为从前阿尔布巴等人谋杀康济鼐原有之宿仇,此事必定与七世达赖格桑加措有关。尽管达赖于以否认,但颇罗鼐不肯轻了此事,一定要追根查底。自此他与达赖喇嘛之间关系不和,产生了矛盾和裂痕,这就极不利于西藏地方得来不易的安定和团结。故驻藏大臣及时禀报朝廷。乾隆皇帝专门谕旨颇罗鼐:“尔与达赖喇嘛同心协力,以安地方,朕视尔二人,俱属一体,无以倚重和畸轻之见,若尔二人稍有不合,以至地方不宁,甚负朕期望之恩。”傅清和拉布敦更是不敢怠懈,认真履职对待,此事,最终在反复调查了解清楚事实真相后,抓获并制裁了肇事者,严肃妥善地处理了达克巴达颜恶意诅咒事件,缓和了颇罗鼐与达赖喇嘛之间的关系,得到了朝廷的好评。由此我们不难看出,驻藏大臣在设立初期,清政府在西藏的实力未臻巩固。驻藏大臣制度尚不健全,其任务权限还没有明定的情况下,驻藏大臣主持西藏政务,安定西藏社会所起到的重要作用。 乾隆十二年(1747年),颇罗鼐不幸染病去世,按照清朝定制,同时也为了表彰奖掖颇罗鼐的功绩,清廷特允其次于珠尔默特那木扎勒袭其父郡王职位。为了帮助他掌握西藏事务,不致失所众望,乾隆帝谕令:“西藏地方,关系甚要。颇罗鼐经事练达,下人信服……今已身故。虽令伊子珠尔默特那木扎勒袭封,总办卫藏事务,而藏地素属多事,众心不一。……著传谕傅清,逐处留心访查,如有珠尔默特那木扎勒意见不到之处,即行指示。” 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上任后,为了达到独揽统治西藏大权的目的,与其父亲近祖国爱人民的立场分道扬镰。他素不信奉达赖喇嘛,拒绝达赖喇嘛为其父吊奠诵经。清廷以大局着想,命其与达赖喇嘛“善为和解”,冀望“惟期地方安,不生事端”。后经傅清劝导“旋即悔过,愿请达赖喇嘛吊祭”。但是他暗地里却一步步进行阴谋叛乱活动。他首先调离达赖喇嘛的护卫兵力,为其嗣后条件成熟加害达赖喇嘛作准备。其次,他诡称“藏地谧无事”,设计上奏“请撤官兵”,清政府念其父颇罗鼐对国家的贡献,又屡受朝廷敕封,想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也“必无异志”,此次如不允其撤兵所请,则必生疑,故谕令于当年(1747年)“撤回汉兵四百名”。再次,他又藉端攻击驻藏大臣纪山,与之发生尖锐的对立,企图驱逐代表清中央政府行使主权现职的钦差大臣。其人生性暴戾姿睢,与之生活在同一时代的朵喀尔·策仁旺杰在其名著《颇罗鼐传》一书中这样记载:“王(珠尔默特那木扎勒)的所作所为,完全丧失了理智,如中邪魔一般,暴躁凶残,矫狂诡诈,不能自制。凡事无巨细,他不经调查,便草率从事,正所谓‘见者皆被杀,闻者无不惊’,真是令人发指,个个对他毛骨悚然,战战兢兢。……对忠言逆耳之语,他怀恨在心,黑睑痛加詈斥。相反,对那些颠倒是非、阿谀奉承之言,他听了笑逐言开。在其寻欢作乐时,即便属民像冬天的杜鹃一样闷不作声,他也要使出花招加以迫害。”’策仁旺杰在书中还记述了一次他侍陪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外出狩猎,王借口策仁旺杰没有守住猎物,遂以他为活靶射击,结果正中座骑的项脖,鲜血直流。王还不解气,又射出一箭,击中佣人平措顿珠上身,小伙子当即从马上摔下,气绝身亡,王这才感到心满意足…… 乾隆十三年(1748年),他又寻机以防御准噶尔军为名,将藏兵集结喀喇乌苏一带训练,加紧了其叛乱行动。对于他的图谋不轨,驻藏大臣早有察觉,傅清、拉布敦迅速向朝廷奏报。朝廷认为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乖戾诡谲,留之终必生事,遂令总督策楞率兵以助战为名,伺机擒除余孽。 可是,在清大军赴藏途中,珠尔默特那木扎勒首先发起进攻,他捏词诬告其兄珠尔默特策布登聚兵攻取果弼奈,惜机派人去阿里毒死其兄,逐走亲侄珠尔默特旺扎勒,并夺取了阿里地区的管辖权。紧接着,又诬告噶布伦、第巴布隆赞等,查抄其家宅、田产,分给亲信党羽,黜革、抄没、杀害颇罗鼐旧人甚多,以致众怨激愤。他还自立名号,一方面遣其心腹勾结对抗中央政府的蒙古准噶尔部,求其发兵以为声援,另一方面广布私探,凡驻藏大臣一言一行,辄侦逻之,断绝驻藏大臣与中央政府之塘汛往来,“置军书往来不达者旬日”。更有甚者,他还“调动部兵,搬运炮位”,欲于乾隆十五年(1750年)某月某日“动手杀钦差大人,不论塘汛官兵客民一齐杀”。就在西藏地方安全和稳定受到严重威胁的紧急关头,傅清、拉布敦临危不惧,他俩认真分析了局势,乾隆皇帝虽已下令清大军火速赶赴西藏剿办,然珠尔默特那木扎勒叛迹日渐猖獗,时间甚为紧迫。况且清军数月后千里远迢至藏,饥饿劳累不利迅速作战。“吾挤若不矫诏诛之,使其羽翼已成,吾二人也必为其屠害。而吾军不得即进,是实弃二藏(前后藏)地也。不若先发制人,虽死犹荣,亦可使继之者易为功也”。 于是两位驻藏大臣决计先发制人,他们在身边没有多少兵弁的情况下,不顾乾隆皇帝“你二人孤悬在藏。甚属危险,未可轻举”的劝谕,大义凛然,置生死于度外,遂传言有旨令议事,于当年10月13日,将叛首珠尔默特那木扎勒诱至通司同驻藏大臣衙署接见。珠尔默特那木扎勒以为驻藏大臣势孤,闻召前往既不生疑更无防备。待其登楼,傅公面无改色,止众于楼下,随上者四五人。阖户,数其罪恶,急掣佩刀刺其脰,驻藏随从以掊击其首立毙。其党羽罗布扎什于门外闻格斗声,知祸发,号召众叛,须臾麇至,围楼数重攻之,枪炮竟发,且积薪焚楼,达赖喇嘛并公班第达等遣众僧救护,未果。两大臣与数十倍于己的叛乱分子展开了激烈的肉博战,傅清手刃四五名攀援登楼者,身被三伤,最后力竭自刎以殉;拉布敦挥泪久战之,挟刃跳楼杀数敌,肠出委蛇于地,然后死。驻藏文武官弁49名,家人、商民77人多殉难,所有官库帑银85000余两俱被抢夺…… 事发后,达赖喇嘛并公班第达等很快“收聚余兵,安抚众人”,将罗卜藏什等开枪纵火、施放弓箭、抢劫库府之罪大恶极者数十名要犯处以极刑,平息了此次叛乱。为了感念傅清、拉布敦在西藏的不朽功绩,清政府根据藏族人民发自内心的意愿,于叛乱被焚毁之驻藏大臣衙署旧址上,建立了“双忠祠”、“肖像以祀”。据史载,40多年后,当清大将福康安领兵入藏平息了廓尔喀入侵西藏之后,瞻仰重修双忠祠时,藏族人民乃深深追思两位驻藏大臣遗泽,“岁时不走,香火不绝,至今犹有能道当时遗事者”。<STRONG> 参考书籍:</STRONG> 《清高宗实录》卷186-379。 黄沛翘《西藏图考》卷7。 策仁旺杰《噶伦传》。 祈韵士《皇朝藩部要略》卷18。 《耆献类征初编》郑348。 《卫藏通志》卷12。(不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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