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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时期,今甘肃的河西走廊、洮河流域和青海的涅水流域,曾经是吐蕃部族的聚居地区。这里的吐蕃佛教文化,历史底蕴深厚,自唐末五代以来,融西域佛教、藏传佛教和汉地佛教于一体,故而独具风仪,成为藏传佛教后弘期大师名徒的荟萃之地。由于河陇地区汉、蕃(亦作番)地方政权的崇佛重僧和宋王朝的大力支持,寺庙林立,规模宏大,浮屠(宝塔)突兀,僧侣接踵,呈现出一派昌盛气象。然而,就在这昌盛背后,却悄然膨胀着僧侣的特权,流淌着隶农(农奴前身)的血泪,酝酿着政教合一之发端。 寺院林立,巍然壮观。河陇地区(指河西及陇右地区,相当于今甘肃陇山、六盘山以西,包括河西走廊与涅水流域)的寺庙禅院,鳞次栉比,交相辉映。啰厮唃 吐蕃地方政权所辖的今青海省的西宁、乐都、尖、扎、涅中等市县,是河陇地区吐蕃佛教活动的中心。这里的寺院多而大,佛事活动甚为奇秘。(宋)李远《青唐录》说:青塘城(吐蕃政权的首府,今西宁市)外西郊,建有大寺院,“广五六里,绕以周垣,屋至千余楹。为大像以金涂其身,又为浮屠十三级以护之。有大事必集僧决之……城中之屋,佛舍居半,唯国主殿及佛舍以瓦,余虽主之宫室,亦土覆之。”这座大寺院,围墙周长四五里,寺内殿堂屋宇多至千余排,每排少则三屋计,竟有三万余间。处佛殿顶,以青瓦覆盖,殿柱均加彩绘。殿内大佛,高数丈,或镀以黄金,或纯金铸塑,饰以珍珠,覆以羽盖。辅臣高僧于佛像两侧议决军政大事。护佛浮屠,饰以金箔铜铃,高耸云霄,仰望之,不寒而栗。寺院规模之大,装饰之华丽,着实令人咋舌。至于都邑青唐城内,一半为瓦屋佛舍,只有国主朝见群臣的大殿,方可与佛舍等贵贱,以瓦覆之,余皆为土屋,其中包括国主和公主的寝宫,亦为土室。孔仲平《谈苑》也说:“惟以瓦屋处佛”。吐蕃(藏族)人敬佛如此虔诚!宋徽宗建中靖国元年(公元1101年),宋将王瞻攻取青 唐,将青唐寺内三尊带珠子、缨路的金佛,用骆驼载出蕃境。熙河地区(甘肃洮水流域),蕃部族帐繁多。《续资治通鉴长编》 (以下简称《长编》)卷381,元祐记事条载:苏辙对宋哲宗说:“臣闻熙河属国强族甚多”。依吐蕃人的请求,宋王朝拨专款在蕃区修建寺院。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年),宋将王韶收复熙(甘肃临挑)、河(甘肃临夏)、山民(甘肃崛县)、洮(甘肃临潭)、宕(甘肃宕昌)等五州后,宋神宗诏令在收复区由政府拨专款众建寺院。《长编》卷239,熙宁条载:“乃救数州皆建佛寺”,并“赐秦风路缘边安抚司钱一万络与镇挑军建僧寺。”一络为一千文,镇挑军(治所在今甘肃临挑),置于熙宁五年,政府拨专款在此大兴佛寺。熙宁五年,熙州建“大威德禅院”。熙宁六年,河州建“广德禅院”。同年又建 起“东山禅院”和“东湖禅院”。禅院,即佛寺。“禅”,佛教用语,梵文禅那之略,意谓将散乱的心念集定于一处,禅心即是。熙宁七年,山民州修建“广仁禅院”。大凡蕃区著名的新建寺庙,多由宋王朝赐名而某某禅院,汉蕃僧俗把由皇帝赐名的禅院又呼之为“御书院”,以示莫大的荣宠。宋神宗赐东山禅院曰“慈云”,东湖禅院曰“慧日”赐镇挑军新建佛寺以“大威德禅院为额”, “赐崛州新置寺名曰广仁禅院,仍给官田五顷,岁度僧一人”。大致蕃区寺院都拥有由政府划拨的官田,以供其僧人生活和佛事活动方面的消费。佛寺建筑规模仍然巍然壮观。《宋会要辑稿·蕃夷》载:元丰七年(1084年),立广仁禅院碑,碑曰:“荆棒雍而宫殿巍然,门扉辟而奈人焕然。次则范钟以鼓其时,藏经以尊其道。徒有常居,客有攸舍,储峙有凛,涓洁有庖,最其凡四百六十区……。”从碑文看,广仁禅院巍然风光,耸立于郁郁丛林中,灵气洋溢于清空,钟声回荡于旷野。大殿内金身大佛像,光彩照人,肃敬之意,油然而生。寺内四百六十区的屋宇楼阁,排列有序,有专供僧徒的常住居屋,有供善男信女憩息的旅舍,亦有储藏的米仓和洗手间以及藏经书的楼阁,俨然自给自足,别无他求。大约广仁禅院的设施风格,当是蕃区寺院的一般模式《长编》卷481载:接踵拔地而起的一座座宝刹,都饰以从内地赐予的金箔、珠子、缨路、绢彩、金银。青唐吐蕃国主阿里骨,为修饰佛寺,经常派使臣赴宋,求赐赠金箔彩绢。寺院主事高僧,皆衣紫色袈裟,气度轩昂,亦有师号和法名。他们的紫袍袈裟、师号、法名,都是宋王朝所赐予的。《长编》卷138,庆历记事条:宋仁宗赐予渭州(甘肃平凉)岭峒山慧明禅院院主法淳紫袍,号志护。《长编》卷76,大中祥符记事载:宋真宗赐予西凉府(甘肃武威)僧官刺卜萨木丹紫方袍;赐秦州(甘肃天水市)永宁寨蕃僧策凌班珠尔紫方袍。司马光《涑水纪闻》:宋仁宗赐给青唐国主唃厮啰前妻紫衣、师号及法名。凡着紫色袈裟的蕃僧,谓之“紫僧”,地位相当尊贵。紫僧还可世袭。《宋会要辑稿·蕃夷》:蕃僧马通厮鸡死,其侄“蕃僧结巴承袭紫衣”。赠紫衣、师号,对蕃僧来说,是地位的象征,对宋王朝来说,是羁縻怀柔的政治手段。因此,边疆守臣辄为蕃僧乞赐紫衣师号。《长编》卷516元符记事:“熙河奏,乞降空名宣札各一百五十,紫衣师号牒一百,以待新羌。” “牒”,即度碟,一种凭证。“宣札”由朝廷印发的委任状。此外,凉州(甘肃武威)六谷吐蕃,也曾建立过地方政权,地处河西走廊的咽喉地段,丝绸之路上的冲要城镇。这里东西佛教文化渗透交融,多有寺院。《魏书·释老志》:“凉州自张轨后,世信佛教。敦煌地接西域,道俗交得,其旧式村坞相属,多有塔寺。”唐代吐蕃王朝占领河陇地区时,敦煌、酒泉、武威这些河西走廊上的重镇,深受藏传佛教的影响。北宋初中期,西凉府六谷吐蕃,对当地佛教文化进行了妥善的保护与及时的抢救。西凉府有洪元寺和大云寺,其中大云寺建立于晋朝,入晋已历经五百年沧桑,都需要修缮装饰,一现夕日风彩。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六谷吐蕃大首领潘罗支对大云进行寺精心的维修。《宋会要辑稿·方域》二之一九:“乞给工匠及购金碧绢彩修缮之(大云寺)”。宋王朝以远为由,拒绝派遣工匠,而仅赐予物品。景德二年,潘罗支弟厮铎督,“又贡马求金彩修洪元寺”,并吁请宋朝出资修缮大云寺。大云寺东北隅有宝塔,城内亦有七级木浮屠,吐蕃人惜之如命。《宋史·吐蕃 传》:“(西凉府)郊外数十里,尚有汉民陷没者耕作,余皆吐蕃。其帅急失民情,则众啸聚。城内有七级木浮屠,其帅及登之,给其众曰:‘尔若迫我,我即自焚于此。’众惜浮屠,乃盟而舍之。”由此可见,蕃民爱护浮屠,胜过一切。为了防止佛塔被烧,遂宽恕了州官的过失。佛塔还是吐蕃人起事联络的信号。当他们聚众反抗压迫时,在各处佛塔上涂以白灰,作为呼应的信号。(不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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