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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Come and Back! 文/下泉 2003年7月,我怀揣着一纸重点大学毕业证书踏上了北上的列车,满怀希冀地开始了我的“北漂”生涯。 ◆ 从地下室开始的人生 北京,清河南镇。 6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踌躇满志地搬到了一个还算宽敞的地下室里,那里手机没有信号,关了灯没有白天黑夜的区别。面对新生活的憧憬,大家都意气奋发,钱财上统一AA,账目明晰;精神上彼此支持,倒也相映成趣。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先后有3个同学找到了工作,而且,悄无声息地将租房合同抛之脑后,名正言顺地离开了地下室,临走的时候,他们按照惯例,留下了100元钱,算是违约的补偿。 每走一个人,屋里便多一份冷清。留下的3个人都在玩游戏或者躺在床上等待命运之神的眷顾。也许是人少了的原因吧,大家开始肆无忌惮了,小C动辄就是深更半夜的回来,然后不分青红皂白就给我们讲述他在深夜的经历,后来,他干脆把小姐带到地下室里,冲天的叫床声将本来神经衰弱的我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想到大学四年的感情,将会断送在这个阴暗的地下室里,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离开的3位兄弟已经好久不联系了,因为大家都有各自的想法。也许,等生活灿烂起来的时候,我们依然能忘记一切地称兄道弟,但现在,无论如何也实现不了平起平坐的交流。 国庆节过后的一天早晨,小C和一个女人还在床上睡觉的时候,我离开清河南镇到北京以北的回龙观,用了很低的成本找到了一间非出租户的房间。 这是我在北京第二个临时的“家”。 一切收拾停当后,属于我的寂寞时光铺天盖地般袭来。有人说:“我准备好了!只要机会一来就可以抓住!”天哪!那时的我可完完全全没有准备好,也看不到任何机会将会来到。看到的,也只有一地彷徨,偶尔在梦里,也能被曾经的理想甜醒——我穿梭于豪华高档的宾馆酒楼,徜徉在莺歌燕舞的酒吧里,青春朝气的指点着江山……笑醒后依然接受着希望与失望的煎熬。每天的生活就是简单的重复,去最便宜的小饭店吃饭,喝着大妈的开水,抽着劣质的香烟,整个人萎靡不振却暗暗期待着某一个成功的消息。 我坚忍不拔地将自己的学校、专业和不断传来的地下室同伴们春风得意的消息联系在一起,并将一些打字文秘之类的“粗活”从容不迫地从眼皮底下放走,再从牙缝里挤出生活费整夜整夜的上网,发简历,爬格子,憔悴地播种着希望…… 那段时间,我的白天和黑夜颠倒着。临睡前,照例安慰自己一觉醒来会是一个喜庆的早晨,为了这个欣喜的早晨睡吧睡吧,然后用听了千百遍的音乐安抚自己入睡。在入睡的那一刻,怀抱着被子,幻想自己是一个香甜的婴孩。 千篇一律的早晨或者中午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大的收获,自然也无乐趣可言。百无聊赖的我却意外发现了房东天使般的女儿小燕。 秋天刚到来,小燕深棕色的长发在树影投下的斑驳的光中晃动,那件翠绿色的皱纱上衣给小院儿带来了亮色,我趴在窗台上看着她,联想着校园里高大青翠、在风中沙沙作响的树,用一句很流行的话来讲,那段时间,我的希望与“意淫”并举!为了和大我3岁的小燕套近乎,我把发呆的时间拿出来很大一部分研究她的喜好,不能深入闺房,只能转而研究她家丢出来的垃圾,并发现了很多包装精美的盒子牌子小罐子。拼读着上面的单词,我的内心充满了成就感——阿片(Opium)、赫莲娜、迪奥、范思哲、真维斯……我暗自笑,原来女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组成的。 一个周末的上午,我被邮递员和小燕的对话吵醒。 “我们家姓严,没有姓萧的。” “哎,您瞅,地址是这里啊,留的名字叫下泉。” 我清醒了下,兴奋得差点喊出声音来,难道是我爬格子爬出效益来了? 那是一种沉郁已久的等待,那个周末,我的内心尽是喜悦,一向对我冷冰冰的小燕在拿到杂志后仔细地寻找着我的名字,更重要的是,我的付出终于有点回报了。 小燕在得到证实后,将样刊和稿费单放在门口的窗台上,并抬高了声调,语气温和地跟我说:“下泉,看来我得记住这个名字了,替你拿了信,你得请客,请吃水煮鱼!” 我迅速响亮地应了一声,但她的白裙子已然飘逝。躺在床上的我却痴痴的回味她的笑声。 那个星期天,我喝得酩酊大醉。然后稀里糊涂地将自己横到床上,百感交集地哭了起来。哭着哭着,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太阳依旧从破不流丢的窗帘外升起,成堆的方便面袋子和随处乱丢的换下的衣服依然杂乱无章,但我的心情却分外灿烂。 正在天马行空地发呆时,小燕进来了:“小泉,刚起来吧?跟你说件事儿……” “我知道我知道,房租已经俩月没交,我明儿就交。”我抢在前面,避免尴尬。 “切,不是房租的事情,这个你爱交不交,反正我们家也没指你那点房租生活。我是想请你帮忙改下公司秘书写的文案,顺顺句子,看用词合适不,晚上我请客。”小燕也有“求”我的时候,这让我小有成就感,她可是叱咤风云见多识广的女强人呵! 看着我受宠若惊的表情,小燕调皮地眨巴着眼睛把文件递给我:“大作家,你下午改一下吧,我明天带走,拜托了,请你吃水煮鱼,地点你随便选——我最好去城里。” “我晚上熬夜给你改吧,下午想出去到外面转转,这几天心情有点不好,想坐轻轨绕城去!” 小燕表情兴奋地说:“我也想去!与作家同行,我也能沾点灵气呢!” 于是,在那个下午,我和仰慕已久的小燕出现在回龙观、西直门、东直门的地铁站里,再绕到北京以东的通县,再回来北上、南下,最后停靠在西直门地铁站…… 在我的内心里,那是一次非常卑微的奢华,我小心翼翼地陪着小燕说一些工作上的打算,小燕一一否定后,像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一样,对我的人生进行了一次立体的扫描:她从人生的Target说到Project,还有Action…… 小燕引经据典,旁证博论,也许是卡耐基的理论,也许是斯迈尔思的哲思,总之,她的鼓励让我重新规划了一下自己的人生Target。 我们的“散步”、吃饭,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 好久没有人给我这样温暖的感觉,我感慨的告诉小燕:“我们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方天空下,享受着同样的蓝天白云,鸟语花香,可所处的位置不同,人生目标也不同,就像我,内心不安,注定漂泊……” 小燕没说什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她有意无意地在靠在我的肩头沉沉睡去,我天胆也不敢有非分之想,但内心却迅速升腾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欲:一切皆有可能! 那个深夜,我再次失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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