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六 都是语言惹的祸 图文/明月碧柳 <center><IMG src="http://laiba.tianya.cn/laiba/images/19853/12491413221653447634/A/1/m.jpg[/img]</center> 刚刚进城的阿美,就一个字:土。人长得土头土脑,衣着土得掉渣,讲的又是当时城里人所鄙视的土话——黎语,也就是雷州话。 雷州话从语系来看属于闽方言。 在中国,除了有汉民族共同语普通话,还有七大方言,如北方方言、吴方言、湘方言、赣方言 、客家方言、粤方言、闽方言等。七大方言中广东就有客家方言、粤方言、闽方言这三大方言,所以不是每一个广东人都会讲粤方言。位于祖国大陆最南端的雷州半岛,同样有三大方言存在,如白话(即粤方言),捱话(属于客家方言),黎语(属于闽方言)。 方言的地域性、社会性,在我们这里表现得十分明显。讲白话的人居大多数,而且有着语言上的优越感,仿佛讲白话的就是上等人,是阳春白雪,而讲黎语和捱话的就是下里巴人,就会受到鄙视和排挤,在工作、生活等方面都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甚至是婚配,也会受嫌。没几个父母愿意娶一个讲土话的媳妇,也没有几个姑娘愿意嫁给讲土话的小伙子。 在这种语言背景下,凡是进到城市里的人,你要融入这个社会,要得到城里人认同,与之同化,首先要学会讲白话。这个道理就如同改革开放初期,大量涌入广东的外省人,你想要在广东更好地生存、发展,与本地人分得一杯羹,会讲粤方言是一个重要条件。粤方言同时也是香港、澳门的主要方言,甚至在海外的华人中,不少人都是讲粤方言。因此,粤语曾一度水涨船高,成为热门方言,呼声极高,有人甚至头脑发热地提出,用粤方言替代普通话。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都不赞成用粤语取缔普通话。因为一种方言能发展成为民族共同语,这与经济、政治、文化、历史等因素有关,广东的经济虽走在全国前列,但其他因素显然略为逊色。 <center><IMG src="http://laiba.tianya.cn/laiba/images/19853/12491413221653447635/A/1/m.jpg[/img]</center> 阿美进到城里时已八岁,在乡下已读一年级。来到城市后,因为语言的障碍,不得不留级,重读一年级。这个满口土话的女孩,成为同学、院子里小伙伴捉弄的对象。她只会讲黎语,白话(粤方言)一句都听不懂,更别说讲了。 我们玩的时候,她不远不近地看着,还是那样怯怯生。有时,看见我们在下棋也凑过来看。看得出,她非常想接近我们,但又害怕。我们问她什么,她点头,或是摇头,就是不吭声。 “阿美,我们在下棋。这个白话叫下棋,下棋。记住啊。”有好心的小朋友就地取材,现场施教。阿美似懂非懂地点头。 阿美有时端饭到树下的石桌吃。“阿美,你吃饭啊。吃饭白话叫做‘你是猪’,知道吗?”胖子强使坏,他家住在阿美隔壁。 阿美不知他使坏,信以为真地跟他学“你是猪”, “你是猪”。 看见胖子强也端饭出来吃,阿美兴高采烈地冲他叫道:“你是猪”, “你是猪”。气得他脸都绿了。 胖子由此得了个绰号:肥猪强。他是个肉墩子,全身肥得几乎只见肉,不见骨头,一动全身的肉就抖得快要掉下来。 小时候,我们是端着牛奶瓶慢慢喝,一瓶牛奶可以喝几次。他不是哦,一瓶牛奶“咕嘟嘟”不到两声就没了影。没饱,口急,大哭。他妈妈嫌麻烦,就用一个像脸盘一样的大盘装满牛奶,放在地上。他就趴在地上喝,那样子像极了小猪猪。 “肥猪强”这绰号他听起来难受极了,尤其是阿美家那头肥母猪发情“嗷嗷”叫的时候。 “不准叫我肥猪,再叫我扁你!”胖子强挥舞着莲藕似的手臂。 “你就是肥得像猪嘛。”有小朋友不服气。 “啪”胖子强一记勾拳,再一转身,又一重拳出击,那小朋友顿时鼻青眼肿,鲜血直流。 从此,无人敢叫他“肥猪强”。 若干年后,有一个女子娇滴滴地叫他“猪”“猪头强”,“笨得像我家那头猪”,胖子强不但不生气,还非常享受,似刚刚做了一场按摩那般舒坦。 那个女子就是阿美。当然这是后话啦。在此先飘过。 阿美在语言方面闹出的笑话,也常常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料。 例如,她老是把“老师”叫做“老鼠”,“师”、“ 鼠”咬不准音。于是有人故意问她: “阿美,今天老鼠布置什么作业啊?” “阿美,这么迟才回来,是老鼠留你堂吗?” 见到她就故意叫道“老鼠来了!”,给她起了个外号叫“美鼠”。还编了个顺口溜: “乡下妹,你真土, 分不清,师和鼠。 把老师,叫老鼠。 老鼠偷油,喊老师, 老师上课,叫老鼠。” 阿美气得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一个人偷偷地躲在墙角“嘤嘤”地哭。回到家里把书包一扔:“爸爸,我要回乡下,我不在城里读书了。他们都欺负我。呜呜呜。”有段时间真的跑回乡下,不肯去上学。 后来,老师批评了那些笑话她的同学,还专门到她家访,做她思想工作。胖子强跟阿美同班,教阿美学白话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落到他头上了。 “阿美,上学。”天一亮,胖子强就在她家门前喊。 “哎,就去就去。”阿美背着小书包重回学校。 就这样,阿美发奋图强,知耻而后勇,决心摘掉“美鼠”这个“雅号”。她 “三更灯火,五更鸡”学习, 怕自己偷懒,还学古人把头发悬挂在梁柱上,用锥子刺屁股。忘了她那时有没有捉萤火虫放在纱布做的袋子里,借着萤火虫发出的微弱亮光,当作灯读书了。但我肯定她没有借过雪地的反光看书,因为我们这里从不下雪。 如此这般的发奋,功夫不负有心的阿美,她终于分清“师”和“ 鼠”。见到老师不再叫“老鼠好!”,见到老鼠不再叫“老师偷油!”。 |
|